在离别中接受人生的残忍

  柚子出生之前，奶奶就不断在耳边唠叨“等孩子8个月了，我就带她回老家去”，这样的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耳边响起，像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当妈妈的心里，哪里舍得与孩子分开，于是我尽最大的努力，偶尔也劝劝婆婆：老家啥也没有，回去干什么啊？但老人对老家的那份眷念，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为了不让老人带孩子回去，我以孩子母乳为由，并尽可能地延长母乳喂养时间，这期间无数次的“要带孩子回老家”的声音，让我不胜厌烦，但还好都没成行。这样的困扰一直都在，从柚子出生到1岁，到2岁，我知道，婆婆一直在忍耐和坚持着帮我带孩子，我也念着她的各种好。柚子20个月的时候，婆婆又提起这事，理由是：家里要盖房了，可能很快要回去，公公已经买好砖。看起来是挡不住的事情，我很担心柚子会同时经受断母乳和离开妈妈的双重打击，刚好有一个短暂外出的机会，决定借此给孩子断母乳。断母乳的日子，我和柚都是无比痛苦，我躲在卫生间里听她哭，然后自己也哭；那10天，过得无比漫长。也是柚子经历的第一次大事。柚断母乳之后，过了几个月平静的日子。后来婆婆又不时提起回老家的事情。

   我开始认真考虑，柚子已经2岁多一点，如果不让婆婆带回去，就得把她送到幼儿园的小小班去。我开始了解幼儿园的招生，并且去咨询了两家离家比较近的幼儿园，得知满2岁的孩子，他们接收，分在小小班里。那段时间，我心里各种焦虑各种痛苦各种难熬。考察过后，我还是没法决定是否让孩子入园。到幼儿园开学的日子，我又去打听，两家幼儿园里报小小班的孩子很少，在小地方，凡是有人帮忙带孩子的，谁愿意让这么小的孩子上学呢？如果小小班人数特别少，就会被放进小班混合上，对送柚上小班，我非常没有信心。所以在婆婆通知说她马上要回去的时候，我只好放弃自己曾经的许诺：3岁前一定要带孩子在身边。让婆婆带孩子回去。

    婆婆是3月7日带孩子回去的。离开的前一晚，我大哭一场，诉说自己的不易，为了让孩子在身边做出的种种努力，可终于还是失败。婆婆默默地收拾行李（后来婆婆问我怎么都没打开看看给孩子带了什么啊，我说哪里有那个心情啊），柚在一边玩耍，什么也不懂。在车站的时候，我把他们送上车，柚还开心的跟我说88，她不知道这一离开，我们就是至少一周才能见一次面的残忍，还以为妈妈只是去上班，很快就能见。送走他们，我转身又是满面泪水，我的孩子，就这么离开了我身边，再也不能每天下班后都能看到她，陪她玩陪她疯陪她读书陪她睡觉………

   回到农村的柚，刚开始非常的不适应，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在家，为什么看不到妈妈，第一晚睡觉时，没有表现出找妈妈，可是就是不睡，一个劲的哭啊哭啊，一直哭累了入睡。（后来公公告诉我的，婆婆怕我伤心省去了这一段）第二天，白天柚玩的很开心，农村的广阔天地里，有着城市里无法比拟的宽阔，加之家里还有堂姐做伴，一切都是如此新鲜，就是一到晚上睡觉，就哭啊哭，直到入睡。这样的情形直到一周后才有所改善。（那个周末公公特地打电话说让我别回去，说孩子刚刚适应，我一回去又乱了）。就这样，我和柚都开始适应。她刚离开的日子，一给家里打电话，听到孩子的声音，我就想哭，挂了电话，想着柚的种种，我又是哭；就连上班时，偶尔聊起这个话题，看到别人一两句安慰的话，我都会掉泪；柚不在身边后，我掉发严重，每晚失眠，害怕睡觉，睡到半夜就醒来，一大早就给公公打电话，问孩子的情况，那是怎样的一段失魂落魄的生活！我都需要时间来适应这样的生活，孩子那么小，内心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啊，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当我第一次回去看柚，她看见我，没叫妈妈，只是飞快跑过来，我紧紧抱住她，好久好久。这孩子，本是表达能力特别强的，却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化解对妈妈的想念，如何理解这样的分开，如何接受这样的事实的，除了哭，大概也没有更好的表达了。

   后来的日子，我坚持每周都回去，虽然路程遥远，要坐一个小时的高速，一个多小时的火车，10分钟的公交，还有中间的等待和辗转，很累很累，但每周的见面我都会特别期望。对柚子来说，也是如此吧。每次我回去，总会带零食、玩具、书、衣服等等，用这些来弥补我不在身边的遗憾。小孩子看见好吃的好玩的，总归是开心的。在我每周都回去的坚持下，柚也学会了面对我的离开和归来，每一次看见我回来，都是满心的高兴，拉着我到村委会广场，告诉别的小朋友：我的妈妈回来了，不是你的妈妈！那样带有炫耀成分的语句让我的心很疼很疼。每一次离开，柚都会不同的表现。不让我走、看我坐公交车走、要和我一起走大致是这三种情形。我们只好用不同的办法让她接受我每周的离开。趁她午睡的时候走，或者让堂姐带她走远一点玩的时候走，或者公交车来的时候，让堂姐给买点糖果之类的，或者在她没有表现黏我的时候，让她看着我坐上公交，林林总总，每一种，都是希望不带给她伤害，给她下周的期待。

   柚2岁9个月了，回去已半年。我们经历了多少次离别，多少次期待啊！于我，于她，都是一种历练，关于离别，这才是人生的开始，以后的日子，柚需要面对更多。每一次离别的残忍，都会让她懂得有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顺利，不是你想让妈妈在身边就可以在身边的，每次我都告诉她，妈妈要上班啊！其实我多么想说：妈妈不上班了，就天天跟你在一起，陪着你长大啊！总归是底气不足，总归是有太多的无奈！所以，这样的环境下，只好让孩子在与我的每一次分别中，渐渐学会人生的残忍，慢慢长大后，她会理解妈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