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四川行（七）——安岳，那些散落在山水间的唐宋石刻

出游时间：2021年2月24日
地点：四川资阳安岳



资阳的安岳石刻，在我心里长草已久。可惜的是，安岳石刻分布实在是过于零散，我们时间有限，只参观了一部分精品石刻。还有几个评价也是非常不错的石刻没有参观，略有遗憾，争取以后有时间再去拜访吧。
出发前，正好看到了一个安岳的宣传片。安岳盛产柠檬，被称为柠檬之乡。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也是人才辈出。最有名的就是历史上的韩国太后黄许玉，她的一生也可谓是精彩跌宕。安岳另外一张靓丽的名片就是散落在安岳山山水水之间的唐宋石刻。




安岳安岳，安居山岳，不知道是谁为安岳取了这么美好的名字。而那些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唐宋石刻，就如安岳的名字一样，静静的守候着天府之国的山山水水，静静的旁观着人世变换历史变迁，静静的等候着世人走近它认识它了解它的前世今生。


“ 安岳石窟开凿于启始于南梁武帝普通二年(公元521年)，盛于唐宋两代，延续至明清直到民国，几乎每个乡都有大型石窟造像遗址，为民间结社造像，其中以佛教石窟为主，也有部分道教造像，释道儒三教合一的造像也不在少数。

安岳石窟拥有几大之最：最大的唐代左侧石刻卧佛以及21万字石刻佛经、中国最精美的观音经变像-----毗卢洞北宋紫竹观音、唐代最大的道教石刻群------玄妙观、五代最集中的石窟群------庵堂寺等，安岳石窟除少数遭受自然人为破坏妆彩外，大部分保存完好，特别是宋代造型更是达到中国石窟艺术的巅峰，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安岳石窟已被列入国家级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百度百科



与重庆大足石刻相比，个人感受，安岳石刻的艺术成就不分上下，甚至更为精美。遗憾的是，安岳石刻比较分散，散落在安岳的各处山野间，要拜访起来真的是不太便利。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孔雀洞、茗山寺、华严洞、毗卢洞可以做为一个群组存在，它们离重庆大足县比较近。而圆觉洞、千佛寨在安岳现城周边，距离县城非常近。木门寺、卧佛院在安岳县城以北，靠近遂宁市安居区。

我们的路线是从重庆出发，孔雀洞——茗山寺——华严洞——毗卢洞——成都，只是一天的行程。如果有两天时间，第二天可以从毗卢洞到安岳县城住一晚上，第二天圆觉洞——千佛寨——木门寺——卧佛院——成都。我们圆觉洞、千佛寨、木门寺、卧佛院都没有去参观。没关系，只要心里想着这个事，一定有机会再去拜访的。



重庆的高速服务区对疫情防控还是比较严格的，要扫健康码。到了四川境内，游客数量明显减少，服务区都没有几辆车，健康码也爱看不看的。虽然我们早上在酒店吃早饭了，但是服务区里面的肉酱的香味还是成功的吸引了我们。北方人爱吃的“炸酱面”在南方不常见，偶尔面馆里面有“老北京杂酱面” 出现。每每看到这样的字眼我也是啼笑皆非。对，我没有笔误。南方叫“杂酱面”，北方叫“炸酱面”，但是老北京一定是炸酱面，而不是杂酱面。就像我们在成都一家烤鸭店+冒菜店吃饭的时候，猛二哥问人家，你们这个烤鸭是北京烤鸭那样的果木烤鸭吗？服务员小姑娘一脸懵懂，我马上接过话茬，只要是果木烤鸭就行。人家可能根本没有出过四川，上哪里知道北京烤鸭什么样呢？就像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在老家当老师，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CHY市一样。

话说回来，我们被服务区类似炸酱面的香味吸引，点了一碗面。结果还是很失望，我们爱吃的炸酱面是凉拌面，人家是汤面。还是回家自己炸吧。



跟着导航，顺利来到了我们今天要拜访的第一站——安岳孔雀洞。果然，铁艺栅栏大门紧闭，看门狗负责任的狂吼。我沿着小路向大地里的一户人家边走边喊：你好，有人吗？想参观孔雀洞。果然，跟网友们介绍的一样，文物管理员是个面相非常淳朴的老人。跟文物管理员说明来意后，文物管理员就带着我们开始了孔雀洞的参观。



早上从酒店出发的时候，我特意拿了两个煮鸡蛋。这是给孔雀洞的大狼狗准备的。因为网友们说大狗的伙食不太好。可实际情况是，那只狗狗非常挑剔，把鸡蛋打开了，先吃鸡蛋黄，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把鸡蛋清也吃掉了。哈哈，看来狗狗的伙食相当不错啊。文友们可以放心了。
        
孔雀明王像，我们在很多地方见过。总体感觉孔雀明王都是威严愤怒之像，在佛教中，孔雀明王是佛 菩萨为降伏诛魔摄招众生而示现的化身，基本都是十分威严的愤怒形象。而孔雀洞的明王，面容饱满和善，神态安详。最妙的就是正中的孔雀，眼神炯炯有神，身姿挺拔，尤其是孔雀的羽毛，细细端看，都是错落有致而不是一根线条下来的。



看看孔雀的头，还是向着东南方向的，这就是传说中的孔雀东南飞。孔雀为什么是东南飞，而不是西北飞呢？大概的几种说法好像都有点道理，一种说法是孔雀东南（跟八卦的指示的方向有关）飞意味着乘风而飞，要顺长风而长飞，不与风向相违逆，因此，就是向东南方飞行。二是孔雀往东南飞，飞到的地方是万物洁齐之乡，象征着吉祥与前途。




我们家有一只小鸟，小朋友看了孔雀洞的孔雀后，非常有感慨的说，这只孔雀的嘴和“大嘴”的嘴简直一模一样，太像了。我个人也非常喜欢这只孔雀，整体造型大气饱满，细节刻画到位，栩栩如生，真是展翅欲飞的节奏。




除了明王像和孔雀之外，在整个洞窟里面还有其他一些雕刻，帝释天大战阿修罗，之前在敦煌榆林窟 ，重庆大足石刻都看过六道循环图，也做过相应的功课，所以这些佛教故事也是略知一二。印象比较深刻的就是，阿修罗虽然本性善良，在六道中的善道，但是常常怀有嗔恨之心，执着争斗之意志，所以终非善类~~~~~~~对号入座，本人。




文革期间，很多文物都被破坏了，孔雀洞因为和一家住户的厨房相连，避免了被毁灭的厄运。常年累月的烟火，让明王的脸也是黑黢黢的，难免有点可惜。但是这一点历史的痕迹，完全不影响整个洞窟呈现出的艺术之精美。不愧是北宋造像极品之作。

从孔雀洞出来，老者带我们去后山。期间路过的地方也有一些雕像，但是整体艺术性不高。山后有一座清代报国寺大雄宝殿和三清殿，破破烂烂的站立着。佛教大殿和道教大殿共处一地，释道融合，正是民间信仰的体现：老百姓信仰需要什么宗教，就会出现什么建筑。




后山最著名的就是晚唐时期的经目塔，又名报国寺塔，无论造型还是书法，都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文物价值。据说这座塔里面有一位高僧的骨骸。所以看看就好，不必拍照。



现在是2021年7月31日，我们参观的时间是2021年2月24日。其时正是冬末春初，北方万物萧条，安岳的山林里油菜花已经鲜亮亮的绽放了。后山的牛棚里一只母牛正在温柔的舔舐着刚出生几天的小牛犊，旁边的各种竹子更是郁郁葱葱。

温润的空气，明媚的阳光，生机勃勃的绿植~~~~~~天府之国真是宜居之城，老了可以把四川做为一个养老的据点，经常过来住住。我给了孔雀洞的老者一点烟火钱，我们就继续前进去华岩洞。猛二哥老说我小气，给的香火钱太少了。好吧，多少就是一点心意，又不是门票，必须给。多少是合适呢？还是你挣钱太少。不过我没有说出口，心里想想就算了。




从孔雀洞出来，下一站是茗山寺。去茗山寺的路非常难走，羊肠小道，我的水平基本过不去。猛二哥也是小心翼翼的往前开。偶尔，他就会抱怨我几句：这么折腾来这样偏僻的地方，值得吗？我心里没底，也不敢说话。人家能陪着我四处折腾，我就很知足了。





山民骑着摩托车倒是毫不顾虑，突突突的横冲直撞。转弯处的圆形反射灯竟然被人用石头打坏了。如果真的因此出现交通事故，他们的心不会痛吗？第一感觉，这里的人民不太友好啊。



到了一块平地，前面没有路了。一辆渝牌照的车安静的停在那里。我们也挨着停好车，就顺着长满小草和青苔的小路去后山了。之前做过功课，寺庙是新的，直接越过，直奔后山。




当我们来到后山的时候，真的就是呆住了。那些雕像，那些美丽的雕像，那些温婉的雕像，那些高大却慈悲的雕像，就那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茗山寺的菩萨动辄五六米高，但是却没有给观者带来任何压抑感。看，文殊菩萨2.2米的衣袖巧妙承托着几百斤重的经书和左手，千年不毁。这样巧夺天工的设计，跟大足石刻的华严三圣有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力学原理，我们的老祖宗很早就已经应用在这些高大的建筑上了。





文殊菩萨是掌管学业的，请小朋友给菩萨行个礼，保佑我们学业有成。正好，我们的讲解词和菩萨手里拿的经卷一样，立刻成了少年手里的拍照道具。  




一路走下去，一路感慨茗山寺菩萨造像的惊艳。仔细看看各位菩萨的头冠，每个都不一样，每个都美轮美奂，花样繁复，真真是匠心独具。尤其喜欢的，是菩萨的面孔，历经千年横风切割，菩萨的面孔犹如带上了层层薄纱，越发神秘。




看，虽然我们不同宗教不同信仰，但是我们能够和谐相处。释道儒各种宗教的融合共生，这也是北宋民间造像的一大特点。




供养人捐钱篆刻了佛像菩萨像，但是道教的神仙没刻彷佛落了点什么；道教的三清有了自己的形象雕刻后，儒家的圣人似乎也应该榜上有名，都是大名鼎鼎保佑我们的神仙，哪个都不能得罪。好吧，所以在大足石刻，安岳石刻，夹江石刻这些巴蜀地区的石窟石刻中，佛教 ，道教，儒家的圣贤都和谐相处。这种佛教中国化，世俗化，本土化的奇特文化现象，也是巴蜀地区奇特的文化现象和地域特色，饶有趣味。




离开茗山寺，我们继续下一站——华严寺。华严寺的造像都是室内的，光线不太好，基本没怎么拍照。印象深刻的就是美丽的白衣观音，十大菩萨和和阁楼上的洞窟顶上那个神秘的符号，据说现在学界也没有弄明白这个符号的含义。




从华严寺出来，天色渐晚，又是山村小路，猛二哥最不喜欢晚上赶路，所以就要去成都。但是，因为还有一个我期望值最高的，最想去看的毗卢洞的紫竹观音没有看。我执着的要求猛二哥去毗卢洞。一般这种情况，只要我的要求不是特特特特别过格，他都能满足。所以，他还是带我们去看紫竹观音了。


毗卢洞，强推。里面的紫竹观音真的是很美很美，北宋时期的石刻，至今已经千年。千年前的摩崖石刻，依然会震撼你。那眉，那眼，那微微翘起的右脚，那薄如蝉翼的长裙，那缨络环绕的美丽衣饰，细腻而妩媚，端庄又不失风情。这是观音，是女神，更仿佛是人间风情万种的美少女。在紫竹观音的不同角度流连，都会看到她彷佛在看你。这种神奇的技艺，千年前我们的匠人就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了。更难得的是，我们从紫竹观音的右边，看到的女相；站在紫竹观音的左边，看到的是男相！




这尊紫竹观音真是让人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她彷佛有生命似的，我总是想聆听她更多的故事。看我如此喜爱，景区的工作人员也给我讲了关于观音胳膊的一些神奇传说，为什么有人说她是东方维纳斯。不管怎么样，对未知的事物保持一丝敬畏还是应该的。








在茗山寺的时候，少年就对这些摩崖石刻菩萨的性别产生了质疑：他们是男性吗？为什么面容服饰如此女性化？他们是女性吗？为什么没有隆起的乳房？这些问题，可能研究的就比较复杂了。就像小朋友说的，飞天进入中国由男性变成女性了，观音也由男神变女神了。所以，我们要弄懂这个问题，可能就要追溯到北宋时期佛教的演变，民间的审美对摩崖石刻的影响等等等等。






除了紫竹观音，毗卢洞还有著名的柳本尊十难图。柳本尊的故事，我们在重庆大足石刻已经了解了一知半解。除了他的影响力不容置疑，对这位“狠人”自残的做法，也是见仁见智。反正我们是不认可。不过从文化的角度去分析，柳本尊这种在修行中的坚强意志和自我牺牲精神，可能迎合了当时当地百姓对修行的认知，所以他在川渝地区才能由这么大的影响力。一个普通的居士在修行过程中的种种“刻苦”行径能够得到菩萨佛陀的帮助认可，一个普通的居士能够和菩萨佛陀同时出现在百姓顶礼膜拜的石窟造像群中，可见当时的老百姓是多么认可柳本尊的修行。




从新疆的克孜尔到甘肃的敦煌，从重庆的大足到四川乐山大佛夹江安岳石刻，我们仨在参观这些石窟的时候，更多的是从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去品评：我们惊叹石窟内容之丰富，造像题材之多样，我们欣赏匠人们的精湛工艺，设计者的奇思妙想，但是今天我突然意识到，这些石窟石刻最初的创作意图绝对不是纯粹的美学。他们是功能性的作品，这些佛像承载着人们对美好幸福生活的祈愿，是我们老祖宗精神文化的载体，是曾经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精神信仰的寄托。今天我们走进这些承载了太多文明与历史的石窟石像，历史与现在，过去与未来就这样鲜活融合在一起。




我们在巴蜀地区看到的这些石窟石刻多数是民间自发募捐雕刻的，其雕刻过程都是非常艰辛持久的，有些甚至经过唐宋两代，历时百余年才完工。比如我们熟知的乐山大佛，海通和尚为了保护辛苦募集来的修建大佛的善财不被贪官污吏讹诈，甚至做出了“双眼可剜，佛财难得”的壮举。这些石刻巨佛，宛若深藏于深山中的颗颗明珠，历经千年风霜，依然灼灼生辉，见者震撼，闻者向往。   



在猛二哥的不停催促下，我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毗卢洞。终于，在天色已暗的时候，我们仨离开了乡村小路，走上了开往成都的高速。终于，在万家灯火渐次点亮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大城市成都！生活多美好，感恩。希望2021的暑假，疫情赶紧过去，继续我们的文化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