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浮宫的艺术课》之发现埃及《书吏坐像》

今天讲的这件文物，是来自古埃及的《书吏坐像》，它体现着人类早期文明所能达到的高度。另外，卢浮宫在整个古埃及文明的重新发现过程中，也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这一点，几乎是其他博物馆无法超越的。



书吏坐像（Le Scribe accroupi）
约公元前2600–2350年，高0.53米
@叙利馆1层635号房间




提到古埃及，你可能会想到金字塔、狮身人面像、法老、木乃伊等等。你当然也知道，古埃及跟我们一样，是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历史可以追溯到好几千年前。


但这些知识，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古埃及的历史是一路都是连着的，我们对这个古文明的了解，也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早在公元前4世纪的时候，古埃及所有的王朝就都灭亡了，它的文明也逐渐被人遗忘，而且这一忘就是2000多年。


我们今天对古埃及的了解，都是18世纪以后考古发现的结果，后人如果想要了解一个消失已久的古文明，依靠的只能是出土的文物。那我猜你肯定会想问：一件古文物，它到底能讲述什么故事呢？




写实而生动的古埃及雕塑

这件《书吏坐像》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这就来给你仔细讲讲：
所谓“书吏”，就是懂得阅读和写字的书记官。卢浮宫的这位古埃及书记官，大概是公元前2600年时被创作出来的，它可是和我们足足相隔了4500多年！


整座雕塑大概高半米，人物上身是全裸的，下身呢，就裹着一条白色的缠腰布，制作非常精美，说明当时的古埃及文化已经相当发达了。


《书吏坐像》是在一个陵墓里被发现的，它代表的，应该就是陵墓的主人。书记官摆出的是一个盘着双腿，正在书写的姿势。我们到现在都查不出他的身份，但他很可能是一个打扮成书记官的重要人物。


因为《书吏坐像》诞生的年代，也就是古埃及的第四或第五王朝，当时的皇族们，都很喜欢将自己打扮成书记官的样子。那是一个身份的标志，代表他们很有学问。这也反映了在当时，书写文字是一件严肃而重要的事情。


在卢浮宫里，就有一座法老儿子的雕像，他也是以书记官的形象出现的。



王子塞特卡，法老雷吉德夫的儿子，以书吏的形象坐着
（Le prince Setka, fils du roi Didoufri, représenté dans l'attitude du scribe）
约公元前2565-2558年，高0.3米
@叙利馆1层635号房间




《书吏坐像》是一件有着很高艺术价值的雕塑，因为它特别的生动，尤其是他的眼睛，是用水晶石做的，到现在依然明亮。所以我总说，如果你想感受下，一位来自4500年前的古人，眼睛对着你闪闪发光，那就去卢浮宫吧！和这位书记官对视一下，我保证你会有一种神奇的穿越体验。
另外，和埃及的其他雕塑相比，这件《书吏坐像》就显得更为特殊了。


一般来说，埃及的雕塑都是呆板和严肃的。因为埃及气候炎热，没有明显的四季转换，风景也非常固定，就是一条尼罗河，加上周围的大沙漠。而且它的地理位置又好，四周都是天然屏障，很少有外族入侵，这样政治又很稳定。


所有的这些因素加起来，就导致了埃及人对世界的想象，也是相对固定的，甚至是一成不变的。所以他们的雕塑，就很少展现出对动态世界的期待，也不追求生动和写实。


但这件《书吏坐像》却完全不一样，它特别的写实。最明显的地方就是身体和脸。


首先，你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腹部的赘肉，还有那肥得已经往下坠的胸。你想啊，古埃及的书记官，就像今天的白领，每天都要坐着写字，肚子这里可是很容易堆积脂肪的。


你还要特别注意他的手，会发现书吏的每根手指，包括指甲，都被刻画得非常仔细，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另外，还有他脸部的颧骨，非常突出，而且嘴唇也很薄。这些特征，在其他的埃及雕像中，可是非常罕见的。


也正是因为我上面所讲的这些特点，让这件《书吏坐像》成为了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品。在所有的古埃及肖像作品中，这件雕塑和《图坦卡蒙的黄金面具》是一个重量级别的！


因此，光是这件作品单单拿出来，分量就已经很重了。但是一件作品，是不能代表一个文化的。别忘了，卢浮宫可是专门有一个埃及馆的。




卢浮宫的埃及馆

“埃及馆”是卢浮宫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自从成立以来，馆藏在不断丰富，到了今天，它已经成为唯一一个在卢浮宫占了三层楼的古文明馆了，非常完整地还原了古埃及3000多年的古文明。
那么，今天的埃及馆又是怎样来的呢？


1798年，拿破仑率军远征埃及，但武力征服只是一部分，拿破仑还有别的计划。他不只带了2万名士兵，还带了167名学者。


这些学者，可都是当时法国科学界、艺术界里最为精英的人才，这其中就有卢浮宫的第一任馆长德农。这些学者在埃及搜集了第一手的古埃及资料，为后来的埃及学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在那之后，卢浮宫就成立了埃及馆，第一任馆长，名叫商博良，就是他成功地破译了古埃及的象形文字。


拿破仑远征埃及的行动，对古埃及文明的确很重要，但那真的只是第一步，为什么？因为没人能看得懂他们那花里胡哨的象形文字。要破解古埃及文明，文字才是那把最关键的钥匙。


像这位书记官，他正在书写的也是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那是人类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中国最早的成熟文字甲骨文，还要大概比它晚900年，一直到了商代才会出现。


其实当拿破仑远征埃及的时候，象形文字已经消失千年了，和它有关联的语系一个也找不到了，要破解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商博良却做到了这一点，而他成功破解的关键，就是拿破仑远征时发现的罗塞塔石碑。


因为这块石碑，它上面刻的碑文是多语言对照的，其中有古埃及的象形文字，也有希腊语。商博良就是根据这段，有着希腊语对照的古埃及语，才破译了象形文字，他也因此被后人称为“埃及学之父”。


商博良破译了象形文字之后，那一批批的古埃及文物才有了真正的意义，人们也因此了解到了古埃及的完整历史，人类文明的边界又被推远了一些。在这之后，全世界一度兴起“古埃及热”，越来越多的考古成果，都涌现了出来。


但法国在这方面的研究，始终是走在很前面的。比方说卢浮宫的另一位埃及馆馆长马里埃特，也恰好是这件《书吏坐像》的发现者，他就曾经协助过埃及政府，在当地建立起了第一个古埃及博物馆，也就是现在开罗博物馆的前身。这座博物馆的成立，帮助埃及保存了大量的古文物。


接下来，我还想再聊一下金字塔，但并不是古埃及的，而是卢浮宫入口的这座。那是1989年由贝聿铭先生设计完成的，但这座金字塔方案刚出来的时候，是遭到法国人民强烈反对的。


当时有人甚至说：“逃过了希特勒魔爪的卢浮宫，看来是逃不过贝聿铭之手了。”幸好，总统密特朗非常支持贝聿铭，这才保住了这座金字塔。而现在，它显然已经成为卢浮宫的一个标志了。


本讲小结
首先，这件雕塑是卢浮宫埃及馆藏的代表。它有着无与伦比的艺术价值，也同时向我们展现了，4500年前的古埃及，文明已经发展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第二，埃及馆在卢浮宫的地位非常高，这是有历史渊源的。因为拿破仑在对古埃及的重新发现上，起到了关键作用。更为重要的是，如果没有卢浮宫和商博良，后来的埃及学也根本不会存在。这样的话，我们对这个重要的古文明，就会一直一无所知。


由此可见，一个大型博物馆，不仅仅是用艺术品去愉悦大众，在人类文明的挖掘上，它也承担着相当关键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