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浮宫的艺术课》加餐之卢浮宫的新朋友：巴黎圣母院的珍宝

2019年4月15日，巴黎圣母院的火灾震惊了全世界。虽然教堂的主体和钟楼都保住了，但是教堂的顶，几乎都烧塌了。至于圣母院内部所保存的珍宝，专家预估了一下，有5%-10%都遭受了很大的损害。


目前，圣母院所珍藏的近百件文物，都已经被转移到了卢浮宫，它们就成了卢浮宫的新朋友啦。在这一讲的加餐里，我就来为你介绍其中两件特别重要的珍品。


一般来讲，教堂里所保存的珍宝都是一些宗教油画、雕塑以及圣餐礼所用的器具之类。巴黎圣母院是一座有着850多年历史的神圣建筑，它里面所收藏的珍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想象它们的分量。


火灾那天，当火势开始疯狂蔓延的时候，神父Jean-Marc Fournier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圣母院，拼了命最先抢救出来两件珍宝，而它们也正是我这一次所要介绍的“荆棘皇冠”和“圣路易长袍”。


这两件宝贝究竟是什么来头，可以让这位神父连命都不要去抢救？


它们还真的是天主教里至高无上的圣物，这两件珍宝能够流传到今天，光是它们的历史价值和精神象征意义，就已经无法估量了。我想当时无论是哪一位天主教徒在火灾现场，都会不顾一切冲进去抢救它们的。


我就先从这第一件圣物“荆棘皇冠”开始说起吧。


耶稣在受难之前，罗马的士兵们曾经百般折磨过他。由于在当时，耶稣被称为“犹太人的皇帝”，士兵们就用带刺的树枝编织了一顶荆棘皇冠，戴在耶稣的头上，以此来嘲笑他的“皇帝身份”。


这顶“荆棘皇冠”刺入耶稣的头皮，让他的血不停地往外流。这一幕残忍的场景，艺术家经常会描绘它。我在文稿区就为你贴了一幅，有空的话，你可以去瞄一眼。





耶稣头戴荆棘皇冠 Tête de Christ couronné d'épines 约1500年
阿尔伯特·布茨Albert Bouts（约1452-1549）
@法国里昂美术馆Musée des Beaux-Arts de Lyon




巴黎圣母院所珍藏的“荆棘皇冠”，正是当年耶稣受难时头上所戴的那顶。它是基督教里最早的一批圣物，还是耶稣亲自戴过的，要论宗教价值，几乎没什么圣物能拼得过它。





荆棘皇冠 La Couronne d’épine


但耶稣当年是在耶路撒冷受难的，受难物怎么会跑到法国来了？


其实这座“荆棘皇冠”，原来真的是在耶路撒冷的。只是在7世纪的时候，波斯人开始入侵耶路撒冷，为了保护圣物的安全，荆棘皇冠就被转移到了拜占庭。


等到了1238年的时候，拜占庭帝国陷入了严重的财政危机，为了抵债，才将这件圣物卖给了法国。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九世，几乎将国库都快掏空了，才将这件圣物买了下来。


“荆棘皇冠”到达巴黎的那天，路易九世脱下了华服，穿了一件极其朴素的长袍，赤着双脚，在他兄弟的搀扶下，去迎接圣物的到来，还亲自将它送进了巴黎圣母院。


讲到这里，估计你不禁会想：这件“荆棘皇冠”，虽然是一等一的圣物，皇帝对它尊重，这都可以理解，但是花那么多的钱，去把它买下来，真的值得吗？


非常值得。


这个就要说到中世纪的“圣物崇拜”了，当时的基督徒们相信，圣人殉难后留下来的物品，比方说骸骨、衣袍之类的，都属于圣物，它们都有着医治身体和拯救灵魂的超能力。


所以一个国家或者教堂拥有非凡的圣物，在中世纪的欧洲，那可是一种巨大的荣耀，是国力和威望的体现！


就说威尼斯好了，作为一个地中海强国，它就一直因为没能拥有一件名气特别大的圣物而十分苦恼。最后，他们是跑到了拜占庭去，偷了一件圣物回来，那就是“圣马可的遗骨”。为了存放这件圣物，威尼斯人还重新建了一座教堂，也就是现在的“圣马可大教堂”。




现在你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法国国王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荆棘皇冠”买下来了吧。而且，即便我们从经济上去算这笔账，法国其实也不亏。


在中世纪，由于“圣物崇拜”的盛行，导致了基督徒们特别喜欢朝圣。他们会长途跋涉，来到这些拥有非凡圣物的教堂，去朝拜圣物。基督徒们深信：朝圣是最能表达自己信仰的一种方式，这些圣物所具有的能量和恩泽，都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所以，只要一个教堂拥有了重要的圣物，朝圣者们就会从欧洲各地蜂拥而至。你现在应该能想象，这件“荆棘皇冠”会为当时的法国带来多少朝圣者，而这就意味着大量的资金涌入，会大大推动城市和国家的发展。


另外，其实路易九世会去买下“荆棘皇冠”，不光是为了法国，也是为了他自己。


路易九世一生建造了无数的修道院和教堂，他还主导了第七和第八次十字军东征，为的就是帮基督教收复在耶路撒冷的失地。最后，路易九世是在第八次十字军东征中，病死在突尼斯的。


这位君王，可以说一生都在为基督教奉献，所以在他去世后仅27年，他就被册封为了圣人，名叫“圣路易”。


在巴黎圣母院火灾时，神父拼命抢救出来的第二件珍宝“圣路易的长袍”，其实就是属于路易九世的。因为他被封圣了嘛，他所穿过的长袍，自然是属于圣物，会受到无数信徒的朝拜，在巴黎的圣丹尼斯教堂，还收藏着圣路易的手腕骨呢。





圣路易长袍 Tunique de saint Louis 约13世纪




其实从路易九世身上，你就能看出13世纪的欧洲，教权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国王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帝王，他认为自己就是应该为宗教服务的。可别以为只有路易九世是这样，当时欧洲的其它君主，也都是被教皇牢牢捏在手里的。


那么问题来了，教皇是没有军队的，他凭什么去操纵国王？


其实啊，教皇的手里，有两大法宝：


第一个，就是禁止主持圣礼。如果某个君王得罪了教皇，教皇给出的第一个警告，那就是禁止这个国家的神父，为信徒们主持各种仪式。这样一来，生出的娃也没法受洗，年轻人结不了婚，要死的人也得不到祝福，这对基督徒们来说，就是世界末日般的混乱，会大大影响社会的稳定性。


第一招使出来之后，如果国王还不听话，那么教皇就会再来一招更狠的，开除国王的教籍。基督教里规定，信徒们是不能和被开除教籍的人有任何联系的，所以说如果皇帝被开除了教籍，这就意味着，他的子民也没法追随他了。


比方说，1077年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亨利四世，就是因为被教皇开除了教籍，害怕到亲自前往教皇所在的卡诺沙城堡，站在雪地里三天三夜，祈求教皇的原谅，这就是著名的“卡诺沙之辱”。


所以现在你应该能明白，14世纪之前的欧洲，教权是绝对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就如同教皇英诺森三世（Innocent III 1161-1216）公然宣称的那样，“教皇是太阳，而皇帝只是月亮而已”。


但是到14世纪之后，教廷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在1377年的时候，整个教会就大分裂了，从那之后，皇权才开始慢慢变得强大起来，欧洲世俗化的进程就是这样开启的。


但所有这些，并不代表着大家就开始抛弃宗教了，这是不太可能的。毕竟人类，始终都是需要精神信仰的。就好像今天的法国，已经是一个相当世俗化的国家，但当巴黎圣母院着火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法国人都崩溃了，对于他们来说，巴黎圣母院，就是这个民族的心脏啊！


神父拼命从火场抢救出来的这两件圣物，在今天，它们的象征意义和几百年前肯定是不一样的。但它们所具有的历史价值以及宗教精神，依然能够将所有的法国人凝聚起来。因为它们代表着法国古老神圣的文明，是支撑着他们灵魂的精神信仰。


巴黎圣母院的大火被扑灭了之后，第一批人走进去时发现：虽然教堂已经被烧得一片漆黑，但主祭坛的十字架依然顽强的矗在那里，旁边圣母雕像也没有坍塌，你当然可以认为这是碰巧，或者说火势没有波及到那里，但我更愿意相信，这大概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这期加餐就为你讲到这里。




小结

一、“荆棘皇冠”是耶稣受难时戴在头上的圣物，它是由法国国王路易九世花了重金从拜占庭帝国买回来的，这背后也反映出了中世纪的欧洲，圣物崇拜的盛行。


二、路易九世虽然是一位世俗君主，但他却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基督教事业，死后被追封为“圣路易”。从他身上你也能看出，13世纪的欧洲，教廷的权利是完全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但这也为之后教廷的衰败留下了隐患。


在《巴黎卢浮宫艺术课》结束之后，我又为你准备了三讲加餐，这是其中一讲。另外，我还讲到了卢浮宫非常著名的两件珍品，你也不要错过呀！